陈梦梅
我是学文科的,如果在我年少时能遇到王琳和晓红这样的老师,我可能会去学理工科。
可别误解,他们绝无轻看文科。相反的,他们喜好文学,王琳近来立志要背欧阳修的“醉翁亭记”,据说每晚睡前都要复习几句。晓红则是采蒲公英包水饺,信手就此能填一阕词,若是感伤时事,更是要写诗抒情。
然而他们毕竟是学理工的,生活里总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而我这外行人却能听的津津有味。今年春天,我们一起去Pitt Lake健行。途中在湖边歇息野餐,我们坐在一个横倒的大树干上,远望长空,一片蔚蓝。阳光如精灵般的在湖面上跳跃着。
“你们看,这树比我们年龄还大。”王琳蹲着在研究树干的年轮。
我好奇地走过去也瞧一眼。王琳指着某一处年轮分析着,老树哪几年生长特别旺盛,可见那时阳光雨水充足。
我这文科生向来对自然美景是怀着欣赏的角度,从来不曾想过去研究了解。王琳如此一说,倒是激起我的好奇心。我问他,“你怎么看出来老树那几年长得茂盛?”
因为有几圈年轮宽度比较大,这显示树干在那几年长的旺盛。王琳如此解释。他见我仍面有疑惑,又补充一句,要我仔细比较那一圈又一圈年轮之间的距离。我观察了一会儿,仍旧似懂非懂。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老树在那几年因阳光雨水滋润,长得比较胖,树木的腰围像人一样变粗了!“王琳这长胖的鲜活形象比喻,我立刻就听懂完全明白了。
所以,人的思路各有不同的障碍,当既定的解释架构无法破解,有时得跳出科学术语,以对方能明白的语言来开导,这也是某种“因材施教“。王琳就经常有一语点醒糊涂人的能耐。
可能是夫妻间的交互影响,晓红更是把科学生活化。
她的专业是化学,厨房就是她的实验室,她告诉我,做菜与做实验有极大的相似度,实验仪器——厨具、餐具,原料——食材,实验步骤——菜谱,分析手段——品尝。做饭就是食材和调料在不同的温度与加热模式下发生物理和化学变化。我在她的厨房吃到过美味的炝土豆丝,也学到了炒黄瓜起锅时淋点醋,可使食物保持脆度。她熬的红烧鱼滋味特别好,她解释秘诀是醋和酒的酯化反应。有一次,我偶然听到她对学生解释分子间作用力的原因,学生对这微观抽象的概念似乎不太容易理解,晓红居然以人群中人的差异来类比,学生听的两眼发亮,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奥妙,连我这局外人,也听得出神。能把化学发挥成生活哲理,这真是把“道不远人“发挥到了极致。
自从认识王琳和晓红,我头脑中原本沉睡的某一部分,似乎被唤醒了。原来科学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经过他们生活化的解说,物理与化学现象更增添了实用的趣味。我居然也可以面对其他女性友人,解释车道撒盐防结冰的原理。虽然只是转述,但自我感觉良好。
王琳与晓红是今之古人,湖边赏月时吟咏着“江上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然而他们又是人心不古,对于”皎皎空中孤月轮“还要研究为什么?王琳从前就经常每日一问,随机教育儿子一川,例如“你知道为什么月有阴晴圆缺吗?”一川从小耳濡目染,后来被美国康奈尔大学工程系录取。
我总觉得一川独享父母宝贵的教育资源,未免有点可惜,王琳与晓红应该生养众多才划算。所以,有一次我劝他们,十年磨一剑,不能总藏在刀鞘里,要物尽其用才对,那回他们受到文科生的启发,再三考虑,终于想通了,于是就把别人的孩子当自己孩子教了。
Great p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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